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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Question of being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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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作為存在者(beings),總會想知道自己存在(being)的意義、以及和這個世界的關係。我們對存在的追問,就是對自身在世和萬物的一種理解。展覽「蒼生問」,展示的就是藝術家自己和他對世界的種種理解。「蒼生問」是台灣藝術家張耀煌的限地(site-specific)創作,除了展廳的筆墨創作、還有窗子的混合媒材創作,以及展廳外的環境空間數位拼貼作品。

 是次創作包含了張耀煌之前的多個系列元素,例如:

凝視系列

*「……一個人的心性特質和人生際遇的狀況,必然不自覺地從眼神中流露出來。因此,識人知人的第一個要領,就是用心識讀對方的眼神,透過靈魂之窗,人讀我、我讀人,人我之間能否產生心靈或情感的共振,從眼神的交流中即可感知一切!」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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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問系列

*「人生充滿各種挑戰,當然也引生諸多困惑。問,來自疑惑,意在尋答。這個『問』系列,是『凝視系列』的延伸,刻畫的是有關人生價值取向的大哉問,但它不是從口而出,不是透過話語,而是透過眼神的真實告白,描述出活躍於心靈底層的各種聲音、訊息和情境。」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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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想系列

*「當我感受得到,冥想入化是一種生命最直覺的境界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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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生相系列

*「看盡人生的喜怒哀樂,多少的愛恨離愁──短短幾十寒暑,人生又能計較什麼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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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系列

*「人生免不了悲歡離合,我珍惜牢記一切短暫的愛情、恩情,對於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和人際間的情仇慾念,則是將其轉化成狐狸、馬、貓、狗等不同的動物形象,以此註記交錯複雜而不可捉摸的各種人生經驗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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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氣系列

*「他以人臉上不同的眼神與表情為創作元素,融合東方狂草的運氣筆線,與西方野獸派的大膽的用色,刻畫出現代人的喜、怒、哀、樂與多層次的情感;同時,作品中特意夾雜具有動物外表的人臉,代表社會中也存在著許多人性百態,比如慾望、情愛、競爭、沈思等等的面孔,藉此隱喻『人』在某些本我方面的性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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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混亂又張牙舞爪的粗黑線條中,一張張的臉孔佔據了整個空間,感覺很擁擠。站在門看進去就會被這一種強大、多人、混亂的氣場所震攝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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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擠壓的空間鬱悶嗎?出奇的沒有,可能是因為背景音樂播放著Vivaldi 的Nulla in Mundo Pax Sincera吧, 將那種壓抑感都藉由音樂帶往了另一個時空。在那裡,人們好似都忘卻了自身的混亂、不幸和缺陷,繼而都進入了美妙音樂所投射的美好中。

 回家重新聽了聽這首樂曲,並尋找了一下當中的歌詞:

「世上沒有真的平安」(Nulla in Mundo Pax Sincera)

Nulla in mundo pax sincera

世上沒有真的平安,

sine felle; pura et vera,

遠離痛苦;純潔與真誠,

dulcis Jesu, est in te.

甜美的耶蘇,這些都只存在祢之中。

Inter poenas et tormenta

雖活在苦痛與折磨之中

vivit anima contenta

滿足的靈魂

casti amoris sola spe.

仍追求著愛與唯一的希望。

除了美妙的音樂之外,張耀煌著重的還有當中的歌詞吧!「雖活在苦痛與折磨之中 滿足的靈魂 仍追求著愛與唯一的希望……」

空曠的空間裡鋪天蓋地的都是率性隨意狂野的水墨畫,讓人不由得想起西方的「表現主義」(Expressionism)。然而這位來自台灣的藝術家,他所表達的不只是如抽象表現主義佼佼者Jackson Pollock 的那種 「to externalize his innerforces in terms of vibrant gestural marks on canvas or paper.」 比起Jackson Pollock 那種對自身的強勁表達,張耀煌潑出的是充滿了一種不能言喻的精準神髓──那是對凡塵與世界透徹了解後的一種「大我」境界。

人們的臉孔不清,面容奇怪,稱不上有天使般的善良美好,也稱不上似地獄惡魂般猙獰,但就是似笑非笑或木無表情。曾經覺得快樂會帶我們融入世界;而痛苦則會逼使我們逃離世界,但這樣的想法對於張耀煌而言應該不適合。「融入」、「逃離」都只是我們片刻一廂情願的幻覺,他覺得一切的痛苦、美好都是構成我們世界的一部分,好壞與否都要勇於接納;獸性、人性、神性都充斥著我們,就如這個空間的創作一樣。

四扇彩色玻璃窗子充滿了奸詐、邪惡、愚昧、自大等罪惡,卻以教堂般的救贖感來與之共融。有罪惡才會有救贖,兩者看似水火不容,但其實是彼此不能分離的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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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實際和人性化的,因為他知道痛苦和美好間是存在矛盾和衝突。我們並不能像開關般任意控制矛盾所產生的抓狂情緒,也不能像智慧之士般說解脫就解脫。我們的情緒正如這房間--都充滿了令人抓狂的問題。

然而這種抓狂並沒有推向情緒沈淪的消極,反而更偏向一種「我要怎樣才能變得更好?」的積極。那是一種不斷逼使我「問問題、不斷問問題、勇敢的問問題、不斷打破自我的問問題」的推動。

這種看似變態的、強逼症般的反復問問題,對我而言其實是在鼓勵作為蒼生要誠實面對自己,敢於擁抱自己的任何處境,積極面對未來的未知,同時也不為眼前的美好而停步。他沒有提出美好的理想的存在是什麼樣子,像他如此謙虛的人,應該也還在現實和美好的矛盾中兼容並蓄的、繼續的努力尋找中吧。

 *有關張耀煌各系列的介紹都是摘自台北當代藝術館出版的《蒼生問:張耀煌個展》圖錄。

 

後記:

我常常會覺得問問題、思考人生是件很浪漫奢侈的事--透過思考認識自己、理解概念、釐清因果……帶來金錢所買不到的心靈滿足和寧靜,然後就會覺得世界很美好的樣子。

然而,在13/11/2015法國巴黎遇到恐怖襲擊的一天,以及滿佈「襲擊預告」的時間裡,身處歐洲威尼斯的我,第一次感覺到懼怕,也突然的覺得自己以前所謂的「思考」好像只是一種迷幻藥,那是「幻想」而不是「思考」,我在「幻想」自己理想的樣子;各種事物按照我的「幻想」排列。自由、人性、獨立自主、友愛平等、勇敢等等脫口而出,常掛在口邊的概念,建構了我理想中夢一般美好的樣子。

但究竟真實是什麼呢?想像被槍指著,就快被槍殺的一刻,你能跟瘋子一樣的槍手說愛與和平嘛?你會泯滅人性像狗一樣求饒嗎?如果你是有宗教信仰的,在那一刻你真的可以很坦然而沒有不甘嗎?

就是那一刻,你的世界被命運操控的那一刻,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?

沒有沒有,我沒有對一直所相信的價值所動搖,只是想不斷的從質問自已來強化、鞏固自己的信念 :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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